“看到了吗?日光里的星,其实在这里。”
作者
鹿拾尔
1、我只听说过威风凛凛的孟星知孟法医日头很烈。
孟星知已经在大太阳底下蹲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了,她此刻心情很是郁闷。
方昼他们还在里头刨尸体,也不晓得还要等多久。
旁边三三两两的围观群众好奇地站在警戒线外指指点点。
孟星知被吵得不耐烦了,皮笑肉不笑地望向他们:“等着看腐烂的尸体啊?这么巧,我也是诶。”
那几个围观群众脸色一变,古怪地打量了穿着白大褂的孟星知几眼后,推推搡搡地离开了。
毕竟谁也不想恶心得吃不下晚饭。
孟星知暗自腹诽,这下清净多了。
她左手在眉骨处搭了个凉棚,眯着眼返头去看院子里围成一团的警察。不知道是谁大声喊了句:“尸体刨出来了!孟法医你快来!”
孟星知麻利地站起身,拍了拍白大褂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小跑了过去说:“诶你们小心着点,别把尸体上的痕迹给擦掉了!”
“哪能啊,大家都谨慎着呢……得给我们新来的女法医留个好印象不是?”
孟星知不理他们的调笑,小心翼翼地翻动着那具沾满泥土的尸体——很好,还很新鲜,看起来刚被埋不久,足以发现很多有价值的线索。
尸表检验完后,她舒口气,摘下手套对一旁等候的方昼简单地解释:“是药物致死,具体死因要解剖后才能得知。”
方昼点点头表示理解。
孟星知好奇地问:“你们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方昼静了片刻才告诉她:“据死者妻子说,死者患有严重的失眠症,病症长期没有好转,医院找了一趟主治医生开药,没想到就这样失踪了。直到今天中午报警人从自家养花的独立小院里发现死者露在土外的一小节手指。”
孟星知想了想推测道:“难道是死者长期受病痛折磨怀恨在心,打算去找主治医生的麻烦,反倒被医生报复了咯?”
方昼笑起来:“别胡思乱想。”
孟星知不满地哼哼唧唧:“这明明是我多年侦探小说得出来的经验,怎么是胡思乱想呢……死者主治医生是谁啊?”
“据说是神经内科非常出名的宋医生,宋日晞。”
“哦,没听说过。”孟星知一脸诚恳地说,“我只听说过威风凛凛的孟星知孟法医。”
2、再听宋日晞说话,估计会被他气死又是一个值班日,宋日晞正在神经内科诊室里就诊。
刚刚送走第一百六十一个病人后,迎来了今天的最后一位女病人。
宋日晞接过她的单子看,眼睛都没抬,按惯例问:“哪里不舒服。”声音沉稳而好听。
“失眠。”
“嗯?可以说具体一点。”
“晚上睡不着觉。”
“还有呢?”
“白天也睡不着觉。”那人镇定地说。
宋日晞轻笑一声合上写着孟星知三个字的单子,抬眼高深莫测地盯着她:“我原以为技术高超的孟法医有点小毛小病的可以自己给自己医治,医院的。”
孟星知装不下去了,“你认识我?”
后头已经没有病人了,宋日晞自顾自地开始整理东西准备下班。
“我当然会好奇是谁这么信誓旦旦地指证我为杀人凶手,现在看样子,”他转头淡淡扫她一眼,眼里甚至带着细碎的笑意。
“也不过如此。”他说。
那日孟星知解剖了死者的尸体,从死者的胃里提取出少量混合处方药,这种混合搭配的药物就是致死的原因。在她的认知里,只有身为主治医生的宋日晞有条件开这类药给死者。她迅速将鉴定报告递交给了此案的负责人方昼。并对方昼说自己怀疑宋日晞。
她怀疑宋日晞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以前听导师说过一起类似的案子,某些药物看似没有大问题却会因为剂量的细微偏差足以一点一滴地置人于死地。而当初那个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犯案医生就是这样犯案的,最终栽在了导师的严谨分析之下。
可方昼却说,宋日晞开的药方没有问题,时间也对不上,警方在调查过后早已经排除了他。
孟星知有些怀疑和不甘心,所以打算私底下来探探这位据说‘非常出名’的宋医生。
没想到此人语气恶劣的很呐。
被他这么一番嫌弃,孟星知有些冒火:“我原以为名气大的医生技术也好,能救活不少人,没想到也能医死人。”
宋日晞不动声色反击:“比不得只会剖死人,张口就污蔑活人的孟法医。”
孟星知怒极反笑,说:“我的职业身份就是帮助死者说出真相,你等着瞧。”
宋日晞已经起身脱下白大褂,将它挂在了衣架上。他笑意更深,“你很聪明孟星知……只是未免放错了地方。”
“我不是警察,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线索,我只在乎他的死因。我的专业知识告诉我,致死他的凶手就是给他药物的人。”
他凑近几步,弯腰近距离用狭长的双眸望着孟星知的眼睛说:“是吗。”语气似调侃似警告,“所以你就认定是我给的药出了问题?正义的孟法医对自己的专业这么有自信还是说对我的人品这么没自信?”
他修长的手指摸着下巴装作苦恼的样子,“那可如何是好,偏偏我对自己的技术和人品都自信的很……那就等着瞧咯。”
他嘴角一勾,绕过孟星知走出了门。
孟星知憋了好久的一口气终于吐出来,她暗自愤懑。
别以为长得帅就可以迷惑人。
医院时又在门口见到了宋日晞。
两个年轻的女孩围在他旁边向他道谢,孟星知无意间听到几句,她们说的是感谢宋医生医治好自己的父亲云云,要求宋医生说出联系方式,日后好向他正式道谢。
孟星知不屑地撇嘴,暗骂他道貌岸然。
宋日晞眼神极好地看到了孟星知的身影。
他本欲快速离开的脚步顿下来,抬手指了指孟星知,用她能听得到的声调温和地对那两个女孩说话:“不用客气,这是我的本职工作。要是我没医好的话,估计你们的父亲就要转交给那边那位脸色难看的女医生了……唉。”他表情有些难过,“不知道她又会怎样指责我。”
那两位女生以为宋日晞在说孟星知的医术更高超,连连摆手安慰他,说自己相信宋医生的技术。
宋日晞含笑点点头。
孟星知被他的话一噎,险些没背过气。
她加医院,再听宋日晞说话,估计会被他气死。
3、宋日晞要是还没反应我可真没办法了孟星知有些懊恼。
原本不过是争一口气,没想到现在变成了学术上的较量。
她认真向主攻法医毒理的师姐请教,重新将死者胃里提取出来的药物与宋日晞当日开出的药方仔细分析对比。虽然知道没什么用,但还是有些不甘心被这么鄙视。
正在实验室里忙忙碌碌时,外头的同事喊她:“星知,有人找你。”
她莫名其妙:“是方昼吗?又发现尸体了?”
同事摇摇头,她只好放下手头的工作走出去。
外头静静等候的人却是宋日晞。他拎着一个食盒,潇洒不凡的样子。
孟星知全身摆出防御的姿态:“你想做什么?谋杀法医?还是想收买我?”
宋日晞笑了,“只是好奇孟法医打算如何抓住我这个逍遥在外的凶手。”
孟星知后退几步:“少打探我们的行业机密。”
宋日晞含笑打开食盒,招手温声示意她过来:“还没吃饭吧?快来垫垫肚子。”
孟星知瞄一眼食盒里精致的食物,肚子适时地叫起来。她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原则厚脸皮地坐下,开吃。一边嚼还一边说着,“我是不会向你透露什么的,当然你要是憋不住想主动坦白也不是不可以。”
宋日晞静静看着她,语气有些紧绷:“我劝你不要挑衅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的专业度。”
孟星知将一块寿司塞进嘴里,“我也劝你不要怀疑一个替死人说话的法医的专业度。”她顿了顿又说,“当然咯,你要是有什么指导意见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听一听的。”
宋日晞轻笑一声,不答她转开话题:“好吃吗。”
“还行吧。”
“警惕性这么低的话,待会拉肚子别怪我。”
孟星知停住动作,好笑地睁大眼睛,“你不是吧?这么幼稚地报复我?”
“骗你的。”
孟星知哼哼唧唧:“别想以区区食物诱惑我。”
“那很多食物呢?”
“也不能。”
“那就没办法了。”宋日晞轻巧地将孟星知手里的食盒夺回来淡淡说:“既然收买不了,那孟法医就不要吃了,别浪费了我的一番心意。”
心意?什么心意?孟星知愣住。
是她和死人待久了,搞不懂活人的世界了吗?现在医活人的医生都是这么一言不合就翻脸的吗?
说好的白衣天使呢?
她撇撇嘴低头用纸巾擦拭手指:“不吃就不吃,谁稀罕呐,反正我已经饱了。”
宋日晞收拾好食盒,淡淡丢下一句:“原本我是想问你,其实我很好奇,就算他的确是药物致死,可他明明可以从那么多渠道得到药物,你却偏偏要怀疑我针对我是为什么。”他微微一笑,“但现在这点已经不重要了。”
孟星知脸色一僵,将嘴巴里的食物全部咽下去,这才说:“因为你是他的主治医生呗,被我列为第一怀疑人不奇怪吧。”
宋日晞镇定自若地点点头:“嗯,不奇怪。”
“你为什么说现在这点不重要了?你知道了什么?”孟星知抓住重点,趁着他还没跨出大门问。
宋日晞默了两秒,答非所问:“你想查就查吧,有一腔热血没什么不好。”
孟星知其实是知道宋日晞的。
他是导师之前教过的最优秀的学生。
法医专业的。
导师口中的那起旧案他也有参与,可却因为他的诊断失误放走了真正的杀人凶手。在凶手谋害了第二个人后导师才发现不对,重新进行了毒理分析,这才一举抓获了凶手。
而他也自此放弃法医这条路,不再看尸体,开始与活人的病症打交道。
孟星知毕业的时候,导师握着她的手热泪盈眶地跟她说:“宋日晞和你一样是个好苗子,不能这么被埋没了,咱们法医界本来就人手少,这么光荣而神圣的工作,你说他怎么能说弃就弃?你要是有机会碰到他,记得好好开导他哈。”
导师给过她很大的帮助,孟星知只好无奈地点头答应。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要是自己的诊断出现偏差导致这么大的疏漏,估计也会心灰意冷再不接触这一行业。
她不是不知道,导师跟每一个毕业的学生都这么叮嘱,导师自己也找过宋日晞多次,真那么简单,宋日晞早就回来了。
这不,好不容易有认识宋日晞并且刺激到他的机会,这和当时的案子还有几分类似。虽说扯上宋日晞有点牵强,但她明白,她口头上的怀疑影响不了警方的破案流程,警方讲究的是实实在在的证据,所以她还是死皮赖脸地去找了宋日晞。
导师啊导师,我都这么豁出去了,连污蔑他这招都使出来了,宋日晞要是还不为自己辩驳,还没反应的话我可真没办法了!
4、宋日晞你怎么这么讨人厌啊孟星知没想到这么快又会见到宋日晞。
案子已经破了好几日了,凶手自然不是宋日晞,而是一个对药理有几分研究,和死者有矛盾的人。也是他暗地里的手脚,使得死者的失眠症一直没有好转。
方昼脚步匆匆:“多亏了你的鉴定结果,案子才能进行得这么顺利,这次的案子也要麻烦你了……”
孟星知心不在焉,含糊地点头问:“他怎么在这?”
方昼转头看一眼,“你说宋医生么?”
估计是听到了方昼的声音,宋日晞从谈话中回头时,孟星知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
糟糕!孟星知别开眼,被他抓个正着!
宋日晞又和旁人说了几句后,似笑非笑地走过来直直望着孟星知,“哟小师妹,没抓到我的把柄你不会生气了吧?”
看来他已经和导师取得联系了。
孟星知有些尴尬,干笑两声:“当然不生气。”
宋日晞垂着眼低笑:“你倒是有意思……连这种方法都想得出。”
孟星知更尴尬了。
“真不知道导师怎么会派出你这么个……算了。”宋日晞自言自语,倏而松口气,自然地揽住孟星知的肩膀往外走,“我们走吧。”
孟星知还没从尴尬中回过神来:“去哪。”
“约会。”
“啊?什么约会?我什么时候同意跟你约会了!?”孟星知脸一下子通红,去甩宋日晞的手臂。
宋日晞搂的更紧,嘴角微勾:“谁说要跟你约会了?”
“那你说什么约会?”
“我是说,带你去跟你最亲密的伙伴约会。”他眼神沉了沉。
“尸体。”
坐在宋日晞车上时,孟星知接到了警局联系人打来的电话。她接起,听了一阵才说:“嗯我知道了,我正在来的路上……你说方昼?不是方昼告诉我的啊……没事没事这不重要,我已经过来了。”
挂掉电话,孟星知疑惑地瞥他一眼,“死者是你什么人?”
宋日晞眸光一暗,淡淡告诉他:“和我交接班的一个同事。”
孟星知不解。
宋日晞又接着说:“今天我不上班,平时和他也不是很熟悉,却临时接到他打来的奇怪电话,感觉不对所以赶到警局报警,报完警才得知他已经被害。”
医院时,诊室旁边的休息室门外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警察,现场勘查已经结束了,现在就等法医。
孟星知套上某警察递过来的白大褂和手套,一边戴口罩一边和宋日晞说:“……你可以在一边等,等我检查完就把结果告诉你。”
宋日晞静了一瞬,拿过一旁多余的手套戴上,“既然他选择打电话给我,那我就有义务让他开口说话。”
孟星知微愣了一秒,觉得全身热血沸腾起来,眼前的宋日晞好像浑身发着亮光。
她攥紧拳头:“就看你的了,师哥。”
这番对话他们说得自然,围在一旁的人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方昼从人群中走出来拦住宋日晞冷声说:“这是法医的工作范围,闲杂人等不能踏入犯罪现场。”
孟星知阻止了他:“方昼,没关系,宋医生技术不比我差的。”
方昼脸色更难看,“难不成他还能把死人医活?”话虽这么说,看在孟星知的面子上,方昼还是不甘心地放宋日晞进去了。
“手臂背部有拖擦伤。”宋日晞说。
孟星瞥他一眼,快速地接过话头:“后脑勺有明显由坠地引起的冲击伤。”
“尸斑呈紫红色,颜面肿胀,眼结膜下点状出血。”宋日晞沉稳地继续说。
孟星知翻开他的衣领,看着他脖子上的勒痕默契地说:“是机械性窒息。”
……
……
一旁的警察快速地将两人的推论记录在案。
宋日晞抬眼定定地看她,眼里有莫名的情绪在翻涌。
现场尸检结束后,孟星知拉着宋日晞到门外呼吸新鲜空气,她偏头问他:“感觉怎么样?只医治活人的宋医生?”
宋日晞静了静,修长的手指摸了摸下巴:“真糟糕。”
孟星知惊讶:“怎么说?”
宋日晞眼里浮起调侃的笑:“和你这种专业不过硬的人一起,感觉真糟糕。”
孟星知不满:“诶你说什么呢,我哪里专业不过硬了?导师可说过,我是她最优秀的学生……之一的!别以为比我多一门技术就可以耀武扬威。”
宋日晞低头凑近她,鼻尖几乎要和她的相触:“我倒不知道你这么过硬,嗯?”
孟星知脸红,躲开他:“我说我的专业水平!宋日晞你怎么这么讨人厌啊?”
“我哪里讨厌了?”宋日晞无辜状。
“哪里都讨厌!”孟星知气结。
宋日晞失笑。
5、宋日晞你不是要死了吧“老师,我和他真没什么关系,您别误会……真不是那种关系,真不是!诶好了好了,总之他已经放下阴影了,您就别担心了!”
挂掉电话后,孟星知心力交瘁地瘫坐在椅子上,导师的八卦心真可怕!
“不是哪种关系?”宋日晞拿着水慢悠悠晃过来。他果然如下午说的那样,为了查明真相,跟到鉴定中心来,等待全面的检查结果。
孟星知接过,顾左右而言他:“怎么买的这种牌子?我爱喝那个XX牌的水。”
“哦,爱喝自己去买。”宋日晞面无表情地把水拿回来,稳稳坐在孟星知旁边。
“切,真小气。”
想了想孟星知又问:“诶宋日晞,你打算重新读法医吗。”
宋日晞毫不犹豫地摇头:“不。”
孟星知也不强求,毕竟宋日晞现在的工作也很好,知名度也很响。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什么的,说出去比苦逼兮兮风里来雨里去的法医要洋气多了。
“你不觉得我们这个搭配很强大吗?”宋日晞狭长的眼睛斜睨着孟星知,透着一丝笑意。
“什么搭配?”孟星知一本正经地问。
“就是神经内科医生和法医啊。”宋日晞更加一本正经,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答:“你剖死人,我治活人岂不是绝配?如果两个都是剖死人的话那多没意思?”
孟星知心里莫名小鹿乱撞,眼睛也飞快地转开。她有些无法确定宋日晞的话是开玩笑还是真心,遂慌乱地掩饰住:“胡思乱想什么呢你。”
宋日晞眸色变深,答:“我没有胡思乱想……我……”
话还没说完,外头的同事推开孟星知办公室的门说:“孟法医,死者的家属说来看遗体。”
孟星知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即起身准备。
宋日晞也随之起身,他脸色不太好看,毕竟谁也不想在告白的紧要关头被打断。
“我陪你一起。”
来人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他表情悲戚,自称是死者的弟弟。
孟星知刚工作不久,还是头一回和死者的亲戚打交道。她全然没有了和尸体相对时的冷静淡定,语气干巴巴地安慰那中年男子,只把人家说得脸色更青。
宋日晞看出她的不适应,表情放缓,将孟星知拉至身后,主动替她解围。直到将那中年男子送至停尸房内,孟星知才舒口气。
“唉,和活人打交道真难。”孟星知郁郁寡欢地说。
宋日晞撑着额头认真地看着她笑:“所以你要不要考虑我的建议。”
见避不开这个话题,孟星知难得害羞地低头,脚尖摩挲着地面:“你是说我们两个是……”
绝配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宋日晞就已经喃喃自语道:“我们可以搞个一条龙服务,我医不好的人就送去你那,合理利用资源什么的。”
孟星知愣住。
宋日晞望着她这副呆样子噗嗤笑出声:“逗你的,你怎么这么傻啊你?”
孟星知又羞又恼:“宋日晞!”
宋日晞收住笑,拍一拍她的脑袋,语气稍显宠溺地催促她:“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我在这里守着他出来,你去把尸检报告拿来给我看看。”
孟星知皱眉:“不是刚看过?怎么现在又看?”
宋日晞严肃地答:“之前光顾着和你说话,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
望着孟星知走远后,宋日晞才敛住所有神色,掏出手机。
“喂,方昼警官,人果然来了。”
没多久,几辆警车停在了鉴定中心门口,十几个警察蜂拥而至。
方昼一马当先,驾轻就熟地赶到了停尸房的附近,他和抱着尸检报告正欲走过来的孟星知撞个正着。
方昼拉住她焦急地问:“星知你没事吧?凶手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孟星知怔了两秒,手里的报告撒了一地。
“宋日晞!”
孟星知推开停尸房的门惊呼一声,快速上前捂住静静立在一旁的他手臂的伤口,焦急得差点哭出来:“你怎么回事?宋日晞你不是要死了吧?”
她慌张地四处打量一番,中年男子已经不知所踪,地面上血迹斑斑,分不清是宋日晞的血还是中年男子,亦或是死者的血。
宋日晞脸上还是挂着浅笑,只是声音有些压抑,他和跟在身后的方昼交代了几句后对孟星知说:“不出所料,孟法医你动作果然慢的很呐……专业水平也差的不行,明明只是一道小伤口你却咒我要死了。”他笑容有些无奈,“你让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干这么危险的工作?”
6、日光里的星,其实在这里日头依旧很烈。
孟星知接到了她正式从业生涯的第三起案子。
没有了前两次的烦躁和仓促,她耐心且有条不紊地完成着自己手头上的工作。
她已经从方昼口中得知了当晚突发事件的真相。
凶手是死者徐医生的患者家属,宋日晞在交接班时也见过此人。因为徐医生没有医好该患者,凶手便偏激地扬言要徐医生血债血偿,并将他挫骨扬灰。
徐医生在电话里慌慌张张说的就是这件事。直到徐医生死后,宋日晞担心凶手真会来找麻烦,担心他的动作伤及孟星知,便一直守在鉴定中心里。
末了,她脱掉白大褂摘掉手套从鉴定中心走了出来。
不远处有个男人站在门外等,孟星知走近拍一拍他的肩膀:“好了,我已经完工了,你去忙吧。”
方昼回头,眼里情绪复杂:“星知……祝你幸福。”
孟星知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呢?我什么过得不幸福了?”
方昼指一指天空,不再言语默默走进了鉴定中心。
孟星知顺着他的动作静默无语望着天空,有什么好看的,太阳刺眼的很……难道他是指那堆闪来闪去的东西?
有人在放烟花?
身后脚步声走近,孟星知开口:“方昼你是不是在说……”
“那是日光里的星,烟花的名字叫星空。”
孟星知惊讶回头,宋日晞静静站在几步远的身后,难得正经,眉目深深望着她。他双手插进兜里,手臂上的割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孟星知其实有好一阵没见过他了,一方面是因为忙,另一方面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宋日晞……”
“恩?”宋日晞含笑应声。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你……谁会在大白天放烟花啊……”
宋日晞有一种不被领情的恼怒:“爱看不看。”
孟星知笑起来,她想了一阵认真说:“我也喜欢你,宋日晞。”
宋日晞嘴角一勾,他揽住孟星知的肩膀,低头凑近她,呼吸可闻。
“看到了吗?日光里的星,其实在这里。”宋日晞说。
孟星知下意识偏头,正好撞进他的眼睛里。
狭长如深潭一般的眼睛里头印着一个小小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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